济北女公子

平生不觉有余事,唯忆与子建相识。

关于《洛神赋》(兼论植崔)

本来只想安利植崔,没想到什么年代了,还有人信植甄。

行叭,既然有些人非要认为“洛神”是甄氏,那我就耐心解释一下。

虽然我一直申明非考据向,可是我还是会去查相关资料的。

所以,至少我写的东西,不会空穴来风。


一、《洛神赋》的原名

《洛神赋》本名就叫《洛神赋》,什么《感甄赋》、《感鄄赋》都是源于李善的引注。


(1)《感甄记》与唐朝感 妓故事

论文:徐才林《感甄记》探源

此论文解释了:因为唐朝开放的社会风气,所以才子们和秦楼女子也常为一段佳话。

才子们的失意和青楼女子的身不由己相互碰撞在一起,所以也就有了惺惺相惜之感。那么,才子们对青楼女子的感叹也就比之前的要多。


(2)唐朝“崔氏热”

观点出处:北京师范大学《中国文学史(中古卷)》

具体的原本,因为我实在记不清是哪一期的(但以后能找到,就一定会补上),但是那里面的观点确实令我心生想法。

那名教授并没有直接说感甄记和崔氏热有什么关联,但是有一点,他说唐朝人对崔氏一门的追捧是狂热的。

例如:《枕中记》里男主卢生做的第一件事,就是求娶崔氏女。

还有,尚书李愿妓,崔紫云。裴敬中的爱人,歌妓崔徽。

也就说,在唐代能娶到崔氏女,那是一件无比荣耀的事,可以值得炫耀一辈子。

娶不到崔氏女的,那就只能依托那些歌女,为了图个吉利(相当于古代人的蹭热度),当时的歌女们也愿意姓“崔”,以此,安抚那些失意无法攀登崔氏高门的才子们。

由此可知,唐朝的“崔氏”是多少才子们的“梦想”。

《莺莺传》和《西厢记》里的女主角都叫崔莺莺,不仅仅说崔莺莺长的漂亮,也是因为她姓崔。如果崔莺莺只是个长得漂亮,但身份平庸,那么元稹更记不得她是谁了。

这不怪唐朝人“趋炎附势”,而是“崔氏”这个家族在唐朝太庞大了,令人只有仰慕的份。

结合以上一点,如果说《感甄记》与感妓有关,而唐人多以“崔氏”为妓取名,那么是不是可以说,所谓的感甄,其实是感崔呢?


(3)北魏至唐的“打击崔氏”

论文:徐玲玲《唐代清河崔氏家族研究》

唐朝有四大家“崔卢郑王”,所以自北魏一来,当权者对清河崔氏这些士族的打压也屡见不鲜,甚至是唐朝,虽然不能彻底解决这四大家的问题,但是也曾严令禁止他们通婚。

众所周知,清河崔氏在唐朝相当于一个垄断集团,所以这种庞大的家族,肯定是令人厌烦的。

我就想到了元稹的《莺莺传》,里面为张生洗白,怪崔莺莺“红颜祸水”,是有古代男尊女卑的倾向,但可能还有一点是——仇崔。

相当于今天“仇富”一类人,就是看不惯富人的一群人。

其实,唐朝的崔氏很火热,受天下人追捧,但也有“仇富”的人,自然而然看不惯崔氏一门。

《感甄记》是李善引注的,所以原作者不一定是李善。但是,写《感甄记》的人,我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,但我怀疑,他可能也是“仇崔”。

也许是因为太看不惯唐朝崔氏一门,于是想借机摸黑一下崔氏。

可能就想到了曹植的妻子就是清河崔氏的,于是就借此渲染。

唐朝的文人对清河、博陵两门崔氏既爱又恨……仰慕他们的大家族,但又怨恨他们高高在上,减少自身的出路。


二、《洛神赋》与《妾薄命行》中的“宓妃”


《妾薄命行》(其一):

携玉手,喜同车,比上云阁飞除。

钓台蹇,产清虚,池塘灵沼可娱。

仰泛龙,舟绿波,俯擢神草枝柯。

想彼宓妃洛河,退咏汉女湘娥。


关于此篇,有以下几个观点:

(1)讽刺曹叡“广采众女”说。

《三国志.高柔传》:“后大兴殿舍,百姓劳役。广采众女,充盈后宫;后宫皇子连夭,继嗣未育。

但是,整篇洋溢着喜悦与明媚之情。若是讽刺,则无《与吴季重书》那样,有明显的挖苦之意。


(2)回忆与甄氏同游说。

这一点,肯定是不可能的。


《资治通鉴.汉纪·汉纪五十八》:“孝献皇帝辛建安十五年,冬,曹操作铜爵台于邺。”

建安十五年,曹植19岁(虚岁)。

《三国志.崔琰传》:“太祖破袁氏,领冀州牧,辟琰为别驾从事,谓琰曰:“……”太祖改容谢之。于时宾客皆伏失色。”

曹操领冀州牧是建安十年(公元205年),当时曹植14岁(虚岁)。

据《中国风俗通史·秦汉卷》:“两汉时期,男子初婚年龄在14—20岁之间,女子初婚年龄在13—16岁之间。”

所以,很可能,曹植14岁的时候已经和崔氏结婚。

如此,可能曹植作《登台赋》时,他已经是已婚人士。

那么,非要说什么“男子二十弱冠而婚,女子十五及笄而嫁。”的规矩,来论证建安十五年,曹植未婚,甄氏是他少男时期的初恋,那么,是忘了当时现实情况——普遍早婚。


诗中“比上云阁飞除”中的“云阁”与“铜雀台”

曹植《登台赋》:“建高门之嵯峨兮,浮双阕乎太清。立中天之华观兮,连飞阁乎西城。”

也说明,这座“云阁”指的是“铜雀台”。

如此,曹植能和明目张胆拉着一位年轻美丽的女子的手,登台赴会。不是妻子崔氏,还能是谁?

如此,后面对妻子“想彼宓妃洛河,退咏汉女湘娥。”的称赞,也为了后面以“宓妃”为题材埋下伏笔。


《妾薄命行》(其二):

日月既逝西藏,更会兰室洞房。

……

任意交属所欢,朱颜发外形兰。

袖随礼容极情,妙舞仙仙体轻。

裳解履遗绝缨,俯仰笑喧无呈。

览持佳人玉颜,齐举金爵翠盘。

……

进者何人齐姜,恩重爱深难忘。


第二篇《妾薄命行》写的实在是放纵,颇有南朝宫体诗的意味。所以,也不妨说,曹植也影响了南朝宫体诗的靡靡之音。

书中的美女和曹植说直接点就是在幽会,且女方又歌又舞,甚至是脱衣解履,画面实在是太过艳丽。


《史记.留侯世家第二十五》:“上目送之,召戚夫人指示四人者曰:“我欲易之,彼四人辅之,羽翼已成,难动矣。吕后真而主矣。”戚夫人泣,上曰:“为我楚舞,吾为若楚歌。


《后汉书》:“王(弘农王刘辩)悲歌曰:“天道易兮我何艰!弃万乘兮退守蕃。逆臣见迫兮命不延,逝将去汝兮适幽玄!”因令唐姬起舞,姬抗袖而歌曰:皇天崩兮后土穨,身为帝兮命夭摧。死生路异兮从此乖,奈我茕独兮心中哀!”


《三国志》引注:《典略》曰:“太子尝请诸文学,酒酣坐欢,命夫人甄氏出拜。坐中众人咸伏,而桢独平视。太祖闻之,”乃收桢。


由此可知,汉魏之际,女子歌舞的范围是很小的。如果不是丈夫要求,女子一般是不登堂见客(包括兄弟),更何况唱歌跳舞?

也就是说,汉魏女子能为其歌舞,莫过于自己的丈夫。(除了伎人)

所以,非要说这是说和甄氏幽会。不如说,这是曹植年轻的时候,和夫人崔氏、朋友们在私宅里取乐情景。

也许是曹植让崔氏在他的朋友面前歌舞一曲,那么大庭广众之下,曹植“览持佳人玉颜,齐举金爵翠盘。”里的“佳人”可能就是崔氏。

不然,他敢大庭广众之下,搂甄氏入怀?还一边高举饮酒?简直是大逆不道!

虽画面浮艳,但是尽显夫妻情趣。那句“恩重爱深难忘”可谓是曹植与崔氏的浪漫情誓。


三、闺情诗中的“美人”


《诗》:“有美一人,被服纤罗。妖姿艳丽,蓊若春华。”

《世语》:“植妻衣绣,太祖登台见之,以违制命,还家赐死。”


如果《世语》说的靠谱,那么崔氏一定平时喜欢光鲜亮丽的女子。

这便与诗中“有美一人,被服纤罗。”的装扮不谋而合。


四、《芙蓉赋》中的“采荷”

《芙蓉赋》:“于是狡童嫒女,相与同游,

擢素手于罗袖,接红葩于中流。”

《诗经.狡童》:“彼狡童兮,不与我言兮。维子之故,使我不能餐兮。彼狡童兮,不与我食兮。维子之故,使我不能息兮。”


狡童之词,多带有打情骂俏之意。就像是男女朋友间或夫妻间互相娇嗔“小坏蛋”一样。

所以,曹植既然能写“狡童”二字,说明他明白此二字的用法,不光光是“姣好的少年”,更多的是调情之意。

所以,曹植敢和甄氏调情吗?敢光天化日之下,“相与同游”吗?


(南朝)《青阳度》:“青荷盖绿水,芙蓉披红鲜。下有并根藕,上有并蒂莲。”中注解“芙蓉”双关意“夫容”,容者,容溺,喜爱之意。


那么,芙蓉之意就是暗喻“夫君的喜爱”


再观之《洛神赋》:“远而望之,皎若太阳升朝霞;迫而察之,灼若芙蕖出渌波。”

能把“洛神”比喻成“出水芙蓉”,非曹植所爱之人,怕不是担不起这等殊荣。


五、《浮萍篇》里的“人不如故”


《浮萍篇》:

浮萍寄清水,随风东西流。

结发辞严亲,来为君子仇。

恪勤在朝夕,无端获罪尤。

在昔蒙恩惠,和乐如瑟琴。

何意今摧颓,旷若商与参。

茱萸自有芳,不若桂与兰。

新人虽可爱,无若故所欢。

行云有返期,君恩傥中还。

慊慊仰天叹,愁心将何愬。

日月不恒处,人生忽若寓。

悲风来入怀,泪下如垂露。

发箧造裳衣,裁缝纨与素。


“结发辞严亲,来为君子仇。”说明诗里的人是初婚夫妻,也印证了曹植和崔氏。

崔氏之死,完全是受牵连而死。所以说“无端获罪尤”。

不过最令人感动的是,曹植那句“新人虽可爱,无若故所欢。”

新婚妻子虽然也值得去爱,但是比不上以前我爱的故人。

曹植不喜欢踩一捧一,所以他对新婚妻子是有起码的尊重。不过,就算新婚妻子那么好,也值得曹植去爱,但是曹植忘不了的是他当初真正爱的人。

曹植的爱情,既然给崔氏。那么再好的女子,对于曹植来讲,皆是过客。


六、曹崔的姻亲关系

陆云《与兄平原书》:“而崔君苗作之,聊复成前意,不能令佳……君苗文天才中亦少尔……曹志,苗之妇公,其妇及儿,皆能作文。”

《晋书.曹志传》:“太常奏以恶谥。崔褒叹曰:“魏颗不从乱,以病为乱故也。今谥曹志而谥其病,岂谓其病不为乱乎!”于是谥为定”

崔君苗是曹志的女婿,且当曹志去世后,帮曹志说话的人,居然也姓“崔”。

可想而知,曹崔两家世代友好之情。


七、为何不见曹植为崔氏撰诔?

可能有人会说,既然曹植那么爱崔氏,为什么崔氏死的时候,曹植没有为她作诔?


《陈思王传》:“太祖既虑终始之变,以杨修颇有才策,而又袁氏之甥也,于是以罪诛修。植益内不自安。”


杨修之死,一定的原因是由于世子之争。

而崔氏之死,也是因为崔琰直接参与世子之争。

“植益内不自安”中“益”,是更加的意思。也就说之前,他早已诚惶诚恐了。

再说,曹植也没有为杨修作诔文。那是不是得说他和杨修就是虚假情感呢?

曹植之所以不给杨修、崔氏写诔文,是出于曹操的严威,并且杨修、崔氏都曾身陷世子之争,且这个话题本身就是敏感的。

一旦写不好,谁知道又会掀起什么风雨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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